27.「丑陋」

    月窗映进窗棂，融化画框里的圣画，揉杂浅蓝的幽光。

    伊恩静静地注视着药剂师，双面镜般的绿瞳映出药剂师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脑海里浮现出张极为相似的脸，比起面前的脸多了几分稚气，以及笑起来的几分傻气。

    他们终归是不同的，及其很好辨认。

    但也有相似的地方——

    比如那双潮湿阴暗的绿眼，像雨后的青苔侵略石壁的裂缝。

    药剂师望见淡蓝的烟云，冉冉上升，环绕圣母慈容，而圣子踏着白烟，款步向他走来。

    “你的腿受了伤，不碍事吧。”

    他向她靠近，投下一片距离，近得她几乎能近触她的脸，淡淡的檀香袭过她的鼻尖。

    林恩本能地踮了踮脚尖，肌rou突然间被撕裂般，似无形的手在皮rou间扭曲。

    “没有，我很好，”林恩皱眉，下意识地拒绝，“抱歉打扰，我可以借宿一晚上么？”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，我亲爱的小姐，”圣子声音低沉而温柔，充满关怀之意。

    倏尔，伊恩蹲了下来，抖抖宽大的袍袖，衣袍落至地面，像滩湖水。他观摩她的腿，仔细瞧肿胀的脚踝。

    “多谢你的好意，但我自己就是药剂师，不用再帮我的忙了。”药剂师不冷不热地说。

    圣子没接话，环顾四周，确保没有其他人在大厅里，口中喃喃有词。淡淡的绿光从他掌间流溢，笼罩林恩受伤的腿部。

    他的手与脚踝肌肤之间始终相距了些距离。

    林恩神经紧绷，感知到温热的能量从伤口处传来，伴随轻微的刺痛后，腿部的擦伤逐步恢复。

    伤口愈合，肌rou复原。

    伊恩收回手，站起身，缓缓伸手向她覆面白纱摸去时——

    “谢谢，”药剂师松口气，光速拉开一段距离，“今晚感谢您的帮助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，就在这时，大厅的门被猛烈的敲击声所震动，士兵们再次出现在门口，气势汹汹地要强行闯入。

    二人的视线都移转向大门口。

    “发现了！”一名士兵的声音充满兴奋，“她果然藏在这里！”

    “二位，”伊恩清清嗓子挡在林恩面前，“这里是一座神圣的地方，不是你们玩猫鼠游戏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接到命令，今晚必须搜查修道院，”一名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，“你们不要拦着我们。”

    林恩面不改色说道：“命令？你们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命令吗？是对善良和正义的坚守，而不是对暴力和压迫的盲从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是么。”熟悉的声音从士兵背后传来传来，士兵们纷纷侧身让路。

    月耀之下，骑士长钢制铠甲闪耀寒光，目光锐利地扫视修道院的大厅，直到落到林恩身上，他的神情相当好看。

    “怎么是你？”佩莱德恢复镇定，“你来村子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药剂师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，她想当初躲在烟囱不逃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。可惜当初情况紧迫，逃的想法埋藏在她潜意识中。

    林恩站在原地，面对骑士长的询问，冷静而坚定地说道：“我来到这个村庄是为了寻找药材——曼德拉草，以治疗那些生病的人们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不是你鬼鬼祟祟来村子里的理由，你想采摘药材可以写信给我，”佩莱德的眉头皱得更深，目光扫视着林恩：“你知道么，林恩小姐，这个修道院早就被列入叛乱分子容身之处的嫌疑名单中。”

    ……就因为瑞林是这座修道院的神父么？药剂师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“可是您自那之后，我给您写信，您再也没有给我回信，”林恩内心翻了个白眼，表面客气礼貌道，“我来村庄，只是为了获得曼德拉草，想研究药理罢了。”

    圣子夹在他们二人中间，语气温和：“这里面或许有些误会。”

    骑士长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，目光只停留在林恩，冷笑一声：“那你在村里逃跑什么？”

    伊恩惺惺作态地体恤药剂师说：“如果一大帮士兵凶恶煞地追着我，哪怕我什么也没做，第一反应也估计是逃跑。”

    “一派胡言，我看她有意的，一定是和那位神官串通好了什么！”佩莱德反驳道。

    “这并不是谎言，我包里还装着曼德拉草，”林恩拍拍装曼德拉草的羊皮挎包，“更何况我只想完成我的使命，拯救我的朋友，不想参与你们的政治斗争。”

    政治斗争这四字灌进所有人的耳朵，格外刺耳，伊恩听见这四个字时眯了眯眼睛。

    “林恩小姐说得对，”伊恩故意拱火道，“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不同的立场，但我们都应该尊重彼此。”

    “你！”佩莱德不可置信地瞧向圣子，“你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圣子嘴角噙着笑意，顺着林恩的意思往下说：“我们不该因误会而陷入冲突，我相信佩莱德大人的仁慈、宽容，一定会让我们通过对话解决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对话？”佩莱德嘲讽道，“圣子作为神道使者在这座修道院布道，而你的好兄弟（此处Brother为教友）成功带领村民，进行了一场暴乱。”

    “在下的兄弟有这种能耐，也实在是让在下刮目相看了。”圣子惊讶道。

    药剂师见状对伊恩附耳：“请让我来。”

    圣子颔首，侧身让开道路，饶有兴致地瞧瞧她，再看看佩莱德，浮现了抹乐见其成的笑容。

    林恩迈步走向佩莱德，圣母的慈容与她连成一条直线，脸部轮廓在佩莱德眼里愈发熟悉。

    夜里厅内漆黑沉暗，惟有摇曳的香烛，照应出她的面容。佩莱德心中激起无数波澜，他早已听不清她嗫动唇瓣中所说的话语。

    “骑士长，我知道你对自己的使命感到自豪，或许封锁村庄的举动，正是引发村庄暴乱的最为重要的前因。”林恩瞧见肆意的烛火撩动窗格，阴影落在骑士长精致的面容。

    那双异色瞳出神地望向她。

    火光中，那颗泪痣隐约可见。

    佩莱德紧盯她寡淡的面容，第一次长久得出神，那三年来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，碾转反侧，体会思念的切身之痛。

    也许，他的傲慢差点杀死心里的爱人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似能消融他的盔甲。

    她与圣母的慈容相叠。

    她的勇敢、反抗、美好和他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他丑陋的真实又一次地暴露在她眼里。

    “没错，你们的话语我确实都听到了，”林恩大方承认偷听的事实，“你也需要我赶到村庄治病不是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的药剂配制到尾声了，或许副团长的性命还有救，到时我一定会竭力救治。”林恩说完，打开羊皮包，掏出曼德拉草在众人面前晃晃。

    曼德拉草生得白白胖胖，萝卜状的根茎落在所有人眼帘。它大声地“啊———”，发出的声波层层叠叠，剐蹭人的耳膜。

    终于，伊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。

    佩莱德沉默了片刻，目光在林恩的脸上游移：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骑士长，真是宽宏大量！”圣子称赞地抚掌，言语间更像讽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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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【小剧场】

    药剂师：瑞林，my   bro！（发好人卡）

    伊恩：那我呢？

    药剂师：（从拉黑名单里浅浅地放出（

    佩莱德：（马上追妻火葬场中）